Mozartbonbon

月亮升起的时候,就和我一起去湖上划船吧。

一个晕头转向的故事。

我们翻过了铁路。

我本来期待有火车经过,毕竟我实在没见过那玩意儿,只见过家里餐桌的日历上,某几张它喷着气定格的身影。

那时我们连东南西北都没能分得清,在去往地平线的路上我们谁也没有带地图,也没有带百科全书,只有满腹早餐,和满书包的零食。那一年镇上流行丸子头下面顶个梳子,她们在塑料梳子的把手上钻孔,细棉线穿着小珠子挂在上面,跑步时发出珠串碰撞的声音;妈妈嫌弃长发打理起来太过麻烦,所以我的头发总赶不上这些所谓潮流,而当它长长的时候,镇子也不流行长发了。

天暗下来,忽然下雨了,于是我们抱团躲在树下。我当然记得老师说雨天不能躲在树下的话,但天有天的事,人有人的事,只要坏不比好强烈,那么我就不必在乎。

雨里我又想起了祖母,想起绿皮车,想起那本日历——那是三年前的日历,却被翻出来当做今年的用。女孩子们抱着膝盖,头和头紧挨在一起,我只想着祖母坐在摇椅上,她缓慢的死了六十年,或许将在未来的某天停止这段漫长的死亡;我愿意去看海,在遥远的南方的海,愿她虔诚的信能庇佑我,愿她也能看到远方的一望无际的海洋。

其实我本想在铁轨上躺一下。那里或许会有死去的人低语,他们的魂灵凑到我的脸边,讲生前死后,细水长流;我不会知道他们是否后悔过,还是平静的躺在地上,同这同时是故乡与他乡的土地一起呼吸,一并长眠,一道老去。

我们在雨中睡过去了,我梦见海,梦见溪流,梦见铁篱笆隔着两户人家,隔壁的婶婶抱着那条祖母口中凶恶的狗,祖母抱着一个孩子。她祥和地站在一条船上,像一座女性神灵的石像。然后她快速老去,变成一块小小的石头,水滴滴在她脸上,像一丝雨,像一滴泪。

我醒来了,或许还在漫长的梦中。

只可惜最后我们也没看到祖母口中的恶犬。我们只是并排坐在树顶上,太阳像是升起,也像是下降,我没有看见长城,也没有看见海口的妈祖娘娘。

我们提起碎花裙子,从树梢往下跳,转着圈落在了地上。女士们摘下了梳子,头发打着转滚到落叶里,太阳光洒在她们的头上,带出一段温暖的洗发水香味。湿漉漉的头发与湿漉漉的头发拥抱着,我们亲吻彼此,向小镇门前的河流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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